讀者匿名提供
這陣子追回好些香港歷史，主要的論述，分兩派。一派是，民主回歸派，指香港是先進的地方，所以香港人的民主「經驗」，可以成為中國的民主經驗的參考。
另一派的論述，就叫那些做大中華膠。簡言之，就是把香港的命運，緊扣於中國的命運之上。這些人以為，以一己之力，可以令他們理想的祖國走向民主。從而忽略當時1982年的民意調查，大部份的被訪者也認為，維持原狀，即不回歸，不獨立，把香港定社「托管」的狀態是最好的。香港，自1982年起，因為這些大中華膠，學者、政客、媒體人把論述調較成「香港必需回歸中國」，所以，香港就出現了目下四周的佔領、撕裂、分歧，以及各式各樣的暴力事件。
這篇文章，寫在金鐘添美道的路上。本來可以坐的地方，都變了營地。各式各樣的橫額，市民帶著老幼來這兒摺紙，摺黃色雨傘。我帶著錄音機，在佔領開始的時候，每天都找五個人聊天，希望聽聽他們的聲音，看看他們的模樣。我唸的是新聞系，我做的是電台，我寫的是專欄，我當過雜誌編輯，我怎會不知道新聞可以如何被調整、被處理、被扭曲？從電視見到的東西，我不相信。我在這兒，一直在想，究竟這群人是做什麼的？為什麼沒有報紙上說的打麻將、燒烤和火鍋？為什麼這兒的人都沒有晚飯團，在遊行示威過後，就組團去飽餐？行政會議成員說，因為有很多水，所以就一定是外國勢力所賜。我很想知道，我的朋友買的水、蛋撻、眼罩、醋、退熱貼、一切吃的喝的，都是自發帶去的。難道每一個人都收到了外國勢力提供的金錢，只是我沒有？究竟眼前一切，是一個怎樣的光景，大家都懷著一個怎麼樣的心，去求些什麼，等些什麼？
每天問五個人，十數天下來，聽到的聲音，來來去去都是那些，行政長官要下台，但下台不是解決方法，下台只是一種形式，制度不變，又另一個上台，會沒有改變。他們要真普選，要真的可以自己選，不可以被選了一次之後，再由香港人選。其他的，如取消功能組別，或是解決地產霸權等等，都是其次。
如果大家冀求的東西，總有一日會來，我們會叫那個過程叫「期待」。但如果大家在求的東西，是不會來的，那我們應叫那個過程中「空想」。這個十月，香港人究竟在期待，抑或在空想？在細意觀察的過程後，我只覺得大家都在期待，懷著一個極為微小的希望，希望有一天中央會發現香港人只是希望普選，而不是希望搞對抗。希望有一天，我們的泛民議員真的是為了我們去爭取普選，而不是用盡所有方法去拖運動的後腿。希望我們真的有普選的時候，那些不知道這次雨傘運動的人，不會因為蠅頭小利的蛇齋餅粽從而去投票……
但，還是那一句。那個動作叫等，是因為我們知道那件事會出現，只要時間過就好了。就像那些官員說，即使事情變得多壞，明天早上，太陽仍是會繼續升起。只是，要令香港人對普選有認知，在乎民主的重要性，理解事情的多種角度，接受民主不是萬能但只是一種相對合理的協調磋商方式。
在群眾運動的中間，我看見很多善良的面孔。有一個伯伯每天都在物資站走來走去，他看著我，對我點頭，我看著他，究竟他要再多等幾年，才可以有普選呢？我不敢問，他也沒有跟我搭腔，我只是看著這個狀若美好的奇異空間，那個太不像我認知的香港的空間，看著某種無底線的悲涼。
原文刊於 Magazine P 月刊 11月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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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6月20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