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我好不留手。
你可以說我狠心。
但不狠心,大家不明白。
對很多人而言,社運是很浪漫的。讀書不成的,二三線的,憑著自己的一雙手,令各民運怠倦者不能不把他們放在眼內。而在傳統陣營二三線的人,被硬生生的把本來他們以為可以「等上」的位置一個一個整碗爬走,他們沒一聲可吭,還要努力的擺出一副和眉善目,不分化不割蓆什麼的。內心深處?他們也許都有很多不滿不如意不順心吧?
只是,我年紀很小的時候,已聽過一句說話,叫一將功成萬骨枯。一個人上了時代雜誌,就有千千萬萬的凍死骨,犧牲者(或品吧?一個人死,就是人命;一百個人死,就是數字,這是你我都知道的),方可以把那些名人的成功之路鋪出來。可惜的是,很多時候那些在國際雜誌享負盛名的人,往往都會忘記了,某些人用過很多時間,熱忱甚至是前途,造就了一些資本,令他們可以成為國際名人了。而那些凍死骨,很可惜,直至今天,仍然在香港掙扎求存。
做節目其中一個大忌,是叫大家去google。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可以google,如果我叫大家去google,即是我不想解釋。老實說,我不是不想解釋,我是在疼惜我的被訪者。Derek 是一個退役社會運動員,他大可以把他以前的事情都抹走,一點也不提,從此封口。雖然他的朋友,他看的面書,都有很多mean 我的post,他絕對可以把我也當成壞人。為什麼我還要用盡方法,去請他到我的節目,而他又可以那麼義無反顧的對我說那麼多真話?
我只是覺得,世界很大,我們很渺小。故善戰者,立於不敗之地,而不失敵之敗也。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,敗兵先戰而後求勝。善用兵者,修道而保法,故能為勝敗之政,乃孫子之言。簡單一點說,「打得贏就打,打不贏就跑」,而打之前,你應該要有十足把握,才去打。現在的人,不是這樣想的。他們用殉道的方式,用宗教的維度去理解社會運動,他們不去計算量入與輸出。台灣人有一句俗話,叫「 別人的囝死袂了」。別人的小孩死不完。形容人性的自私,常把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推給別人。總之,你可以死一死,然後把我推上《時代雜誌》,何樂而不為?反正死的,不是他認識的人,只是一些被稱為視為「同路人」的人而已。
社會運動不是宗教。
我再說三次,很重要我再說三次:
社會運動不是宗教。
社會運動不是宗教。
社會運動不是宗教。
你不是耶穌,死了,也不會三天後復活。你只是一個人,你只會活一次,你會辛苦,你會軟弱,你會擔心。你有你的人生要關顧,你的生命不只有社運。在可以抽身的時候,請好好抽身。因為,有些仗,已不能再打。但如果你留戀的,只是那些無所事事然後「出一出」活動就有人會給你錢給你吃食的日子,那對不起,這些日子不會也不應再回來,這是不健康也不合常理。只要你認識一兩個政工作者的助理,你心知,很多人無所事事,天天在議辦打機,有一搭沒一搭的活,只是,大家都怕了黃衛兵,而不敢說而已。
我一次又一次跟我認識的朋友說,要長大,要關顧自己,要理解自己的底細,你不是那麼有能力,也不要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不能自拔的境地。一代人做一代事,做不了,不是你的錯,是世代的共業,是香港人的宿命,我相信的。為什麼?那些一文不值的二三線政工作者的話都有人相信,一些從大學畢業到40多歲都沒有打過一份工,移居歐洲後仍然依靠香港市場在混飯吃的人,整天都在9up都可以在網上建立一把聲音,你就知道這個民族的集體智慧是沒救的了。你救不了一個民族,也不是你的錯。魯迅,孫中山,也救不了這個民族呀?你為什麼覺得自己可以?既然不可以,那就好好的活自己的生活,過自己的日子。
社運的浪漫,成本很高。用性命去付,覺得自己付不起,不是你的錯。如果沒有輸光輸淨之前,可以抽身,可以做回自己,是,是做回自己,不是那個「為香港」做事的人,十分重要。
後記:請原諒我把話說得那麼直。這一篇,也是回給一個在牆內一直聽我做節目的聽眾的一封信。明天,我就會把他打印出來,直接寄給他。在此,先跟大家分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