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兩天，有讀者在patreon 說，原來我在milk 寫的那一段短時間，他都有讀到。他說，對我的文字，很有印象，想我一直要寫下去。
他有register 我的patreon，直接的支持我，我很感激。
這兩天，大家都在討論「母憎節大餐」。原來大概十年前，我寫過這麼的一篇東西。
是漫畫家久部綠郎和河合單合寫的漫畫《拉麵王》。這個封面看上去平平無奇（甚至可以說醜）的漫畫，聽說也有不少人在免費漫畫閱讀軟件中吹捧。
故事每節大概由兩至三個單元組成，講述一個叫藤本浩平的上班族，在公司算「最差打工男」的典型：出勤的時候都是發夢，同事仍在公司他就總是施施然的回去。藤本的只要下班，就會拉著一架拉麵車，到東京各處「賣自己認為是好吃的拉麵」。藤本有副業這個「夜之秘密」，就只有和藤本同公司的美女同事，同樣是拉麵迷的佐倉祥子知道。
故事由藤本和佐倉二人出發，去談及在日本經營拉麵店所面對的挑戰和困難。隨故事發展，他們面對不同的人，如在大眾傳媒被視為是「大魔神」的拉麵評論家，又或是三天兩夜就跳出來教藤本做生意的光頭阿叔。這光頭阿叔分析日本人的性格直截了當：日本人基本上是不知道什麼叫好吃，什麼叫不好吃。只要有人排隊，只要媒體說是好吃，他們就算吃到不好吃的東西，都不敢說「不好吃」。
什麼叫好吃？什麼人有什麼舌頭，從小到大，我也不知道「識食」是什麼一回事。以前，以他名字命名蛇羹的太史公需富三代才知道才知道什麼叫好吃。現在呢？彈指間到openrice走一轉，真的不難發現，現在人人都是食家，人人都可以對他們消費的食物指指點點，說Ａ店服務不周，Ｂ店的魚生打個一噴嚏都會飛走，Ｃ店當然「冇下次」云云。
最近，新聞台的記者找來城中兩位名廚周中師傅和Jacky師傅試食牛丸，在三碗牛丸中叫二人選出最好食的是什麼，Jacky師傅吃過「牛丸」後，自然而然的吐出幾句「好有牛味」、「好有口感」之類的讚詞，才發現原來記者已安排城市大學的專家們為牛丸做基因圖譜測試，原來自稱牛丸的東西，只有豬肉的基因。兩位城中被視為識食、專家、專業、信心保證的「食家名廚」，說其「好有口感」、「好有牛味」的牛丸，是豬肉丸加味精。而牛丸名店也承認，他們已很久沒有自家製牛丸，但openrice中的「食家」們，近半年都對那牛丸名眾口一詞的讚頌有嘉，說其牛丸好有牛味……。後來，我問學生，有幾多人會在openrice看食評然後去食？四十人的班級中，有大半的人說會。又有幾多人曾經中伏？就有一半左右的人說，看食評然後點菜，中伏的機率很高。在這個facebook PPT 高登橫行的世代，世人會相信什麼？不是媒體，不是milk的專家指路，也不是什麼名廚的引薦。因為大家都知道，專家專業，和商業掛勾，大部份都是廣告，廣告就是騙人的。所以，現在那有人相信雜誌介紹的東西去吃？不過是看網路，做台北旅遊書的編輯告訴我，只要看blogger們的推介去介紹就可以了。而她覺得真正好吃的東西，就不會放在書中：「我自己和你去好了。打開門口很多香港人你會開心嗎？」
所以，隨時日過，大家都發現原來現在有blogger marketing，也有openrice 打手e-marketing：那些被視為好會吃的博客，去吃飯之後就在openrice大讚幾句，然後那家店就好像客似雲來，台北如是，香港如是。最過份的，就是某次去吃某大學的酒店的coffee shop的自助午餐，網路上的人讚不絕口，說性價比很高，又說什麼很新鮮，什麼很有牛味，什麼很有口感，還最重要的是，不會吃到一半就沒有食物供應，絕對是一去再去的選擇。結果和朋友訂位，網路上說有好吃的生蠔，連蠔殼也不見一枚。長腳蟹兩三回之後已沒有供應。最可怕的還是在網上被讚不絕口的甜店櫃，我想曼谷二線的飯店做的甜點也比他們做得好。果然，幾個月後，這家大學聯營的飯店的咖啡廳提供的自助餐，就食物中毒了。
有人會去追究那些去吃免費餐然後寫讚詞的所講著名博客、網民嗎？不會。因為，大家都習慣了，網上的東西，最不可信，卻又最可信。大家不再相信權威。美國有調查說孩子們面對問題不會再問父母師長，而會轉向把問題投到奇摩問答。而當大家消費的時候，貨不對辦，發現那不過是商家和「所謂網民」建立出來的另一種騙局，他們又會笑笑的說：「中伏鳥」、「認真就輸鳥」。
那究竟為什麼，人會變得那麼想要吃食資訊？總是愛聽那些人說那家店好吃，那家店好火，跟著去吃的時候，就告訴自己沒有「消費錯誤」？吃食不是像做愛一樣，不練習，不會知道什麼是好的嗎？為什麼？為什麼？
後來，讀engine的港男學生Ｅ給了我一記耳光：「你咪咁認真啦！總之，條女睇完openrice話去，佢話唔好食，你聽佢講就得架啦。如果，餐廳係你揀既，如果openrice話好，你去呢，你冇錯架。你都係畀人呃丫嘛。如果openrice話唔好，你都去，你仆街啦。openrice又好，網民又好，都係塞住條女把口之嘛。總之唔好煩就得啦，Ｄ野好唔好食，理得佢啦。」
對，唔好煩就得。對不起，我知我煩。對事情太無謂地執著，就是煩。
（感謝網友Philip於facebook提水，才想到這一集漫畫。特此感謝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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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5月11日
